故园之恋

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怀念自己曾住过的地方。如今的我，常常怀念起童年时的草房，在梦里，数不清多少次重回那地方。

依山而建的两间草房，大的一间，是全家人的卧室兼客厅和餐室。小的一间便作了厨房。泥土地面，土灶铁锅，两块木隔板上放着碗筷和几只陶土罐。朴素的木锅盖，用久了，被擦拭得泛出红亮的原木色。夜间，常有老鼠自由散步。隔壁人家的灯光会从墙缝透射过细细的线，邻家女人说一口好听的山东话，圆润柔美如歌声一样好听。

大房间的窗下，放着一个矮脚长条木板桌。白天，是全家人的餐桌。晚饭后，一盏油灯照亮，我们兄妹几个趴在桌边写作业。夜深人静时，我们都睡了，它又成为妈妈裁衣絮棉做鞋的工作台。妈妈的一双巧手，为全家人做冬衣夏装棉鞋内衣，从未有过一日休闲。那盏摇曳的小油灯，在1975年大哥参加工作后，终于被带玻璃罩的马灯替换下来。勤奋好学的大哥每晚看书学习，这崭新明亮的马灯，也让他骄傲地幸福了好久。

在北方寒冷漫长的冬日里，草房的小窗上整日结满厚厚的霜花，瑰丽的图案让我深深迷醉：它们从哪儿来？为啥有的像凤尾，有的如茅草？爸妈没有功夫理会我的这些傻问题。一个人的时候，我常常用手指照着图案在玻璃上一遍遍描画。有时，用力地连呵几口热气，窗上的霜花融化出一个透明的冰洞，把眼睛凑进，望着冰天雪地的窗外，厚厚的白雪，不时刮着大烟泡，路上一个人也不见。

数日前，有一个姓魏的老邻居，在离别北大荒36年后重回故乡，我陪着他旧地重游，我们一起努力回忆着，寻找着当年的老房子，还有汲水的那口老井，冬天里井沿结满了厚厚的冰……我住过的两间草房早已不见了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敞笔直的水泥路，路旁有修剪整齐的榆树墙和园艺花草，只有房后的翠屏山，依旧挺拔着俊秀身姿。山风吹过，树影婆娑，依然清香如故。